湄澜池_第六章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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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六章 (第3/9页)

时,他已练到这剑法尾声,最为凶险的几式。我想要阻止也已有所不及。

    一时间我如陷身梦魇,无法移动分毫。

    我呆呆站在墙头,只见眼前寒光闪闪,而我的弟弟正飞腾纵跃,险象环生。我想要闭目不看,却早已睚眦欲裂。

    待他终于收势,我才恢复了呼吸。

    我跃下院墙,大步向他走去。

    当他看清是我,脸上浮起惊讶笑容,些微羞怯,还有那并不常见的一丝骄傲。他望着我的目光有隐约的渴求,我知道他只是在等我一句称赞。

    然而我夺下他的剑远远抛开,一掌打在他微笑的脸上。

    我看见他霎那凝固的表情,脸上慢慢肿起的指痕,忽然间我觉得精疲力尽。

    我转身进了房门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很久以后他跟了进来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,大哥。”他低声说。

    我不能出声。

    他悄悄走过来,坐在我身边。

    “大哥,如果你不许,我以后再也不练落叶长安剑。”

    我转头凝视着他,看见他单薄身影仿佛要融入月光从此不复可见。猛然我将他大力搂住,仿佛只有如此抓紧,才能排解那几乎要清空我肺腑的恐惧和悲伤。

    “你要记得,”我狠狠地对他说“在这世上,我只剩你一个。”

    从那天起,他再也没有练过落叶长安剑。

    他也从未为此流露过一丝遗憾。他比从前更喜欢笑,即使我知道很少有事情会让他真正的快乐。

    也许只在第二年我娶亲时,他曾真的快乐过。那天他敬我酒时说:“大哥,从此你不再只有我一个。”

    我们相顾微笑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那时的我们也不曾料到,三年以后,竟会发生那件事情。

    那件事发生时他已经十七岁。

    他从未开口劝我,只是不声不响替我将庄中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。

    他陪我饮酒下棋,或是静静陪我长日枯坐。

    他同我一起击水长涧,郁涉山林。

    当我张弓驰猎时,他亦步亦趋,如幼时一般替我捡拾猎物。而当我中心如沸策骑狂奔,他也只是默默跟随不肯稍后,直到我不得不立马收缰。

    他为我做了他力所能及的一切,然而我依然无法自拔,直到那天。

    我无法忘记那天的微雨,浓雾。我独自离庄,骑马在山中游走。

    山中雾气更浓,两尺之外万物不分。我的坐骑常因惶恐而趑趄不前,我毫不留情地扬鞭,催它前行。

    云深不知处,我迷失山中。

    然后突然间,我的坐骑长声嘶鸣,扬起前蹄,连连后退。一阵寂灭深寒扑面而来,我知道我已下临深渊。

    我下马走到崖前,心情冷静平和。我并不确知我要怎样做,只是在一瞬间,我觉得那隐没在雾气中的深谷神秘而空明,是一种致命的吸引。

    就在那时,我听见远远的细碎的铃声。我一动不动地倾听那铃声,直到它停在我身后不远。这时我感到身后马匹的呼吸,而那马上的人却始终不曾说话。

    我终于回头,眼前所见也只是一片不可透视的茫茫白雾。

    我看不见身后的马影鞭丝,也看不见马上布衣单薄默默相从的我的兄弟,然而在这雾霭横流的世间,我依然可以听见他的声音“大哥,”我听见他说“在这世上,我也只剩你一个。”

    我徒劳地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我听见那句话的袅袅回音由空谷中漾起,呼应着我心底一声叹息。

    那一刻我终于发觉即使我可以将整个世界就此遗弃,但于这雾中不可执手不可相见的兄弟,我也永不可轻言离开。

    我永远不能。

    …

    不久以后,池枫要求搬离山庄去十里以外的集岚院。他说那里清静宜人,他可以潜心研究机关之学,以及医术。我知道他只是借此逼我重掌家政。

    我顺从了他的心意。

    七年时间一闪而过。

    池枫定期回庄,平和,沉静,貌似快乐地生活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慕容澜派人求援,我不会生起为他娶亲的念头。

    我知道他并不想成亲,他总以为自己命运未卜,不原意让别人和他一同分担。然而我仍决定为他娶亲。

    也许我只是想要他快乐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我何以确信慕容家的女子会给他带来快乐,也许我只是出于一种自己未曾得到的不甘。我始终相信会有一个池家男子让慕容家的女子真心爱恋,我相信我的弟弟值得任何女子的真情。

    又或者,我以和亲为条件,只是出自一种私心的惩罚。

    我痛恨慕容家多年前为借取池家力量,而将心有所属的慕容宁嫁我为妻。他们此时蒙难,我不愿袖手旁观,然而我亦不能一无所求。

    事情进展得十分顺利,新娘很快到来。

    然而竟不过是一场骗局。

    他们竟然偷梁换柱,以一个不得宠的庶出女儿代替慕容泠。如此肆意相欺,倾轧之意已极为明显,若不是池枫对慕容湄用心深刻,我会马上派人灭了慕容家。

    但是如果那女子真的可以让池枫快乐,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忍耐?

    我又有什么不可以放弃?如果放弃后可以让我唯一的弟弟真心快乐。

    所以除夕那晚,当我看见慕容湄的性命在关荻手中,我放走了明知是纵虎归山的关荻。所以当不久以后池枫也为了她而放过关荻,我亦毫无怨言。

    我总以为她也是爱池枫的,我相信她纯真坚定的眼睛,她被我揭穿身份时并无惶恐,她说我尽可将她马上杀死,只是不要告诉池枫。我相信她是爱他的,因为那时我在她眼中看见了慕容宁看关荻的眼神。

    所以今天,当她突兀地出现,我竟没有丝毫怀疑。我放心地让池枫去与她相会…

    可笑我枉自周密深沉了多年,竟因一时大意让我唯一的弟弟命在垂危。

    在送池枫回庄的路上,他渐渐冰冷的手与弱不可见的脉搏几乎让我确信我终将失去他。

    无论这是否出自慕容家的安排,我此刻唯一所剩的热望也只是报复。我要尽我一切所能,将慕容一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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